老爸

大前天晚上，爸递给我两张五十块。
“拿去用。”他说。
“不必啦！你自己用啦。”我说。
他坚持要给我，我也就不拒绝他的好意，收下了。父亲节快到了，本该是我给他钱的，现在竟是他给我钱。不要紧，过几天我们一家出去吃饭，到时我请客，我这么想。


前天早上，爸又买了一箱榴莲回来。我和姐很开心，好久没吃榴莲了。
姐问：“爸，为什么你突然买榴莲回来的？”
爸说：“你们难得回来，阿菁又要上回去了，特地买回来‘孝敬’你们。”
我很讶异地说：“‘孝敬’？这词用得好想不是很适合，要也是我们‘孝敬’你吧？哈哈。”
爸说：“那就是买回来‘惜’你们咯！”他说完，笑笑。
吃着吃着，我和姐竟跑到客厅的电脑前聊起媒体界和教育界的事情来，把他老人家忘在厨房开榴莲。
姐说：“菁，去后面吃吧，爸一个人吃榴莲很可怜咧。”
我这才想起爸在厨房，惭愧地走去后面陪他吃。姐也来了，我们竟又聊起工作和学业的事。年轻人在外生活了一段日子，竟让社会的繁杂事主宰了我们的思想，忘了不该忘的东西。
榴莲吃不完，暂且放在那。大家都饱了，开着的几核榴莲，无人问津。


同一天晚上，我们到外去用餐。刚坐下来，我们不是点菜，是讲话。也许是平时没什么机会和女儿们说话，爸很快就展开了话题。
爸：“莉，你的头发是时候去修一修了。”
妹：“没剪刀，不然我早就自己剪了。”
爸：“菁，你没想过要换发型吗？”
我：“长头发，换来换去也是这个样的吧？我不想剪短。”
爸：“可以剪有pattern(style)一点的啊。至少要set一下嘛。”
我：“很懒。随便啦。”
爸：“一个人的发型是很重要的。”
我无言。呵呵，我的老爸，54岁了还这么in，有几次还和我姐合起来说我老土呢。


点菜后，爸只说了几句就静下来了，听我们三姐妹在高谈阔论。偶尔他会插话，但妈全程都是静着的，好像没什么心情。我不断引她说话，她也没什么反应，笑笑而已。我想起一件事：家里最小的女儿7月就要到外读书了，家里的两老肯定更加寂寞。
我打趣地问：“以后如果我在sungai petani教书定居，你们要不要搬来和我一起住？那里很不错的哦，房子便宜，吃东西也便宜，也不像大城市那样复杂。那像庇劳这么幽静，却有多一点发展。”
爸妈笑笑，不懂怎么应我。其实我这么问，是因为怕他们在家里太想念我们，怕他们以为我们以后会忘了这个家。我不会的，我绝对不会。
姐说：“我呢？一个人住很寂寞的……”说完，她若有所思。
我笑笑地问：“怎么啦？你要和我‘抢’爸妈？哈哈。”
爸妈听了也是在笑笑而已。


过 后，我和姐这两个事业心重的人不知不觉又陷入社会的话题中，甚至还谈及政治，真有够臭屁的。爸妈更加沉默了，因为对于女儿们谈的事，他们不甚明白。以前都 是爸妈在教女儿，现在是爸妈听女儿讲道理了。不晓得我在高谈阔论到哪个国度的时候，姐付钱了，我的请客计划泡汤。其实姐也是没什么钱的，上星期她甚至穷到 身家只剩五十块。我本来说要买礼物给爸的，竟忘了去物色，不孝女。


回家后，爸到厨房继续开榴莲。本来说要当饭后“甜品”的，但大家都太饱了，没办法再吃下去。在我们不留意的时候，爸开了壳，把榴莲肉一核一核地放进塑料容器里，再放进冰箱。
他走过我的身边，说：“榴莲在冰箱，自己拿来吃吧。”
我点点头。那一刻的心情，是空的……无法形容那种感觉。当天晚上，我上网到12点多就去睡，打算第二天早一点起床准备回吉打。


第 二天早上（20/6），我睡迟了一点，冲好凉收拾行李的时候，想起冰箱里的榴莲。但赶不及了，而且吃榴莲不漱口的话，上了巴士就糟糕。我只好把爸的心意留 给家人，出门去了。到了巴士站，买了车票，我就要踏上巴士了。一如往常，爸向我道别；但是，这次的道别比较不一样，多了一句：“一路顺风。”我点点头，走 了。
去到芙蓉，上了回吉打的车，爸打电话来：“上了车吗？”
我说：“上了。”
爸说：“好。一路顺风啦。”
我说：“噢。”
巴士开了，再次远离我的家乡，去到遥远的北方去。


到了吉打的家，我打电话给妈向她报平安，叫她帮我转告爸。过后，我酣睡去了。
睡到晚上9点多的时候，爸打电话来，问我回到了是不是。
我：“回到了，妈没告诉你吗？”
爸：“……你吃了没？”
我：“还没，等下去吃。”
爸：“哦……那你等下去吃。天气热，喝多一点水。”
我说好，然后说了几句便挂上电话。我想，爸是想听听我的声音吧。他偶尔也会这样，打来却不懂要说什么的。


今天，父亲节到了。今年我没送上礼物，失败。
爸爸，父亲节快乐。那句我永远说不出口的话，在此献上给你：我爱你。